2016-08-29 08:17:11来源:中国循环杂志阅读:27次
一开幕,欧洲心脏协会(ESC)主席Pinto就引用意大利著名导演费德里科•费里尼(Federico Fellini)的话,说罗马是永恒之城,“没有开始,没有结束,只有对生命的激情。”
ESC 主席 Fausto J Pinto
罗马有开始。罗马的历史,可以从一头狼说起。
传说一个公主和战神相爱,生下了一对双胞胎,名叫罗慕洛和勒莫斯。他们俩出生后不久,被狠心的外祖父丢弃在山野里,幸被一头母狼哺乳存活。成年后,他俩来到台伯河畔,建造起了一座城池。在罗马的城徽上,就是一只母狼照看这两个男孩。 “罗马”这个名字就来自于罗慕洛。
意大利国礼青铜雕塑母狼哺婴
纠结辗转,相安无事
在罗马,大街小巷遍布历史遗迹,超越了时间的长河。但罗马让人惊奇的是,从古罗马、中世纪前期、文艺复兴、宗教改革以至近代,各个时代的痕迹纠结辗转,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各个时期的遗迹累积错落有致,相安无事。
徜徉在欧洲心脏年会上,其实也是这种感觉。有的会场在阳光下,头上只有部分遮阳篷,听众可以选择坐在变形沙发上,晒着太阳听。有的会场就是在大会场中间竖起一个圆筒状幕布。在中间,还有一个圆筒状的幕布,下方则悬吊着面向三个方向的屏幕,投射着讲者的幻灯。从下往上的光影,投射在幕布上,呈现出炫目的色彩。
就像罗马的遗迹,欧洲会议也体现了其传统的包容。会议上的英语口音来自五湖四海,让人似懂非懂。不同国家的人似乎喜欢的话题“千奇百怪”:丹麦人在讲ICD植入后车祸发生率是否增加了;英国人在讲心衰植入ICD或CRT后远程监测到底有没有效;荷兰人在讲教育和行为干预对于心脏康复项目有没有用;法国人在反思国内在公共场合安装自动体外除颤器的得与失,澳大利亚人在谈睡眠呼吸暂停综合征,意大利人在谈地中海饮食……
欧洲“整合”vs美国“改变”
这些全都不是美国人喜欢的菜。在会前,来自美国的几个医学专业媒体几次追问大会主席和学术委员会主席,这次年会上到底有哪些进展可以改变临床实践?
这两个主席都有些支支吾吾,先说,有个叫DANISH的研究可能会改变临床实践。这个研究将在非冠心病患者中使用ICD,有可能会改变临床实践。美国记者喋喋不休,问要是试验是阴性的呢?Pinto立马不说话了。
学术委员会主席突然想到,这次大会的主题不是“心脏团队(heart team)”吗?推广这个概念不就是改变临床实践吗?这是多么好的回答啊。美国记者终于不再追问了。
把心脏团队当作大会主题,真是绝妙的主意。不知道是谁想起来的。心脏团队是指在心脏病的诊断和治疗时的多学科协作模式,其实也是美国人先提出来的,但也就是欧洲能把类似概念当作大会主题。欧洲似乎擅长整合,他们还把“环境与健康”和“心脏与系统器官的交互作用”当做过大会主题。而美国的会议主题一般离不开“转变”,比如2015年ACC的主题是“心血管护理的转变—从发现到救助”。
作为科学家、艺术家与工程师的达·芬奇
达·芬奇之于意大利,就像莎士比亚之于英国。在欧洲大会上,怎么能少了达·芬奇呢?这次让达·芬奇出场的是剑桥大学Francis Wells教授,他在大会开幕式上以“心脏与艺术”为题介绍了达芬奇对医学的贡献。
Francis Wells教授
大会组委会邀请Wells估计是因为他出版了《达芬奇的心脏》(The Heart of Leonardo)一书。他在医学院学生时首次接触到达芬奇的研究的时候,觉得它们比任何当代解剖学教科书都好的多,它们美观、精确、有趣——并且有一种生命力在里面,这是在现代解剖学图示里是找不到的。
达·芬奇观察到,心脏在几何意义上它是一个复杂的锥形,运动是旋转的,它把自己扭曲,像拧毛巾一样拧干,但是心力衰竭时,这种扭曲就会消失。
达·芬奇还发现心脏有四个腔,并画出了心脏瓣膜。他对心脏的动脉瓣的研究领先了世界四百多年,还发现了心脏瓣膜开合的秘密。
早先人们认为,心脏有两个膜瓣,先开一个,关一个,一压,血就从这个心腔流进下一个心腔。达·芬奇有机械设计经验,他认为这不合理。瓣膜和纸相似,若开关来算,用不了几年。还有的膜瓣是三瓣,有的是二瓣,主动开关的理论也不能解释。
达·芬奇用蜡灌满牛的心脏,蜡遇冷变硬,他用腊与玻璃重新建立了心脏的结构,然后灌入混合草籽的水。随着悬浮的草籽在动脉根部的开口处旋转,他观察到小的漩涡。因此达芬奇推断,这些漩涡的作用是帮助关闭动脉瓣。膜瓣开合是被动的,依靠血流的湍流旋涡。流体流过管状孔的时候,中间的流速高,边缘的速度低。边缘的形成旋涡下压膜瓣,使之关闭。
达芬奇用蜡制作的瓣膜模型
1968年,达·芬奇的这一发现出现在《自然》杂志上。两位牛津工程师发表的这篇文章只有一个参考文献,这个参考文献完成于五百年前,只有达芬奇的名字。近期的MRI则完全证实了达·芬奇的理论。
《自然》杂志的文章,参考文献仅有达·芬奇一人
2007年,Wells根据达·芬奇的笔记,改良了心脏瓣膜手术,明显改善了瓣膜手术的疗效。
Wells说,“科学家、艺术家跟工程师最好不要分家,而且应保持对世界的好奇心和观察力。”
优良传统?
谈到艺术,罗马的艺术总体是实用主义,强调享乐、个性和宏伟壮丽。
罗马的标志性建筑首推举世闻名的大斗兽场就是典型。多少个世纪以来,这座于公元80年竣工的庞大建筑,象征着古罗马的荣耀与力量。这次欧洲大会的会标把斗兽场放到了图片中央,非常漂亮。
大会的主会场布置也把大斗兽场的外形搬到了主会场。
ESC大会开幕式
意大利人有一个优良传统,那就是喜欢历史上遗留下来的东西,对于古迹真是敬若神明。这些古迹是历史的遗迹,其价值就在于唯一性和不可复制。
引以为傲的罗马大斗兽场,距今已有近2000年历史,是在公元72年,罗马皇帝韦帕芗强迫八万犹太和阿拉伯俘虏修建而成的,大约能容纳九万余人。在建筑史上堪称典范的杰作和奇迹。
现在的罗马人,正陶醉于这城市的陈旧,城市的房屋很多都在百年以上,自有古老的韵味。墙壁上班驳的颜色,以及每一块花岗岩石砖,都能勾起许多落满灰尘的往事,于是一个又一个伟大的影像在心灵的屏幕上闪现。
但喜欢历史遗迹并不是罗马的传统。
罗马人是优秀的战士,战争也许是他们最自然的表达方式,罗马角斗士以勇猛凶悍著称。有关英雄主义、爱国奉献和刚正不阿的美德故事,没有哪个国家比罗马更多:崇高的荣誉和对祖国的热爱让酷刑与死亡无关紧要,是罗马人放在首位的万物之王。
今天,大斗兽场还能建起来吗?或许,古罗马曾经太过辉煌,现在的意大利在世界上的地位,已经大不如从前了。
罗马大斗兽场的废墟,依旧伫立在罗马城供后人凭吊。公元八世纪时,贝达神父曾预言“几时有斗兽场,几时便有罗马;斗兽场倒塌之日,便是罗马灭亡之时;罗马灭亡了,世界也要灭亡。”公元1084年,罗马城被洗劫一空,斗兽场一度成为人们挖掘大理石寻找建筑材料的来源。
激情与忘却
罗马并不是国家,而是一种激情,一种忘却。
今天,或许欧洲大会的一些主题让我们更觉得有人文气息,让我们愿意来欧洲体验包容和多元的文化。但在美国眼中的能够改变临床实践的视角中,不得不说是一种嘲讽。
欧洲大会上最重要的论坛是“热线(Hot line)”,包罗万象。美国的心脏病学会议最重要的是“最新试验发布(Late-breaking trial)”,更多是临床随机双盲对照研究,会议上其实听到更多的是以质量改善,虽然感觉不近人情,是冷冰冰的现实,但却是命中要害。
欧洲的国家太多了,历史太长了,“改变”很不容易。美国心血管病医疗在变革方面则更多的动员了国家力量,在全国范围内推行各种质量改善项目,进行质量评估,推行适宜性标准,建立国家的大数据平台,并与医保整合,这才有美国研究中动辄几十万、几百万的患者数据做支撑。
中国与欧洲和美国都不同,最近也把健康作为了国家发展的重点。中国医生似乎更喜欢欧洲,欧洲更有人文和艺术精神,生活本身也更舒适;美国的生活相比而言更辛苦一些,但美国相对欧洲而言,更加体现了体制创新,考虑的问题更多的是怎样从整体上从机制上提高水平。在毛主席时代,中国的医疗卫生也曾有自夸的理由,现在已没有炫耀的资本了,更没有陶醉的理由。
有人说,罗马人曾三次征服世界,第一次用刀箭棍棒令世人屈服,建立了一个宏大的罗马帝国;第二次是基督教的传播使罗马声名大噪,令世人称奇;第三次用法律规范世人的举止,举世皆闻罗马法。但与中国不同,罗马各个时期的遗迹叠合在同一片天空下,让罗马人沉溺于多次的辉煌之中。
这种沉溺似乎有他们的哲学理由。在开幕讲演中,Pinto引用了意大利亚里士多德的名言,说:“幸福是生活的意义和目的,是人类生存的目标和终点。”。
但幸福是一个如此虚幻的概念,康德说:“幸福是如此不确定的一个概念,以致于尽管每一个人都希望获得幸福,然而他永远都不能够明确地、一贯地说出他真正希望和想要的东西究竟是什么”。
Pinto是葡萄牙人。对葡萄牙来说,大航海赋予了其最为辉煌的一段历史,现在境况也大不如前了。Pinto赶紧用但丁的话“做事的秘诀是要采取行动”,让幸福的讨论收了尾。
历史太长,也是负担。有人认为,由于罗马的历史太长久,遗迹太多,阻碍了发展。
听说有一个“疯子”诗人,主张把罗马烧掉,否则意大利就不能发展。我觉得他的意思是说,费里尼的“只有对生命的激情”没有了,有的只是对生活的享受。
诗人多是疯子,疯子的话是不足为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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