敏感的大脑和敏感的肠子：路人还是伙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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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学应该是一门怎样的学科？精细入微还是包罗万象？正如一位学者说的那样：“身体并不是作为孤立的系统运作，越分越细的医学专业，使得医生们在特定的领域有了更丰富的专业知识，但这也限制了对特定专业范围之外疾病的了解。”学科之间的碰撞，有时候会带给我们更多收获。

似乎是路人

偏头痛被认为是一种复发性阵发性疼痛综合征，通常持续几个小时到几天，可自发缓解。主要症状包括头痛、恶心、呕吐和情绪变化。偏头痛可发生于任何年龄，通常起病于童年期，在成年期逐渐缓解，后期常表现为眩晕或与眩晕共存。

IBS（肠易激综合征）被认为是一种以反复发作的腹痛和/或腹部不适、大便习惯改变为特征的功能性肠道疾病。大便性状改变包括腹泻、便秘和两者交替。其他症状，如尿急、里急后重、腹胀痛等也可见于IBS。IBS通常起病于童年期，在成年早期加重，在成年期缓解，有研究认为IBS常有家族史。

初步来看，偏头痛是神经系统疾病，症状的严重程度及发作频率随着年龄的增长逐渐减轻，基本呈由重-轻的下降模式；IBS是消化系统疾病，症状的严重程度及发作频率在成年早期有加重，基本呈由轻-重-轻的“峰谷”模式，两者分别属于两个系统，是两种疾病。

然而，凡事要看本质。进一步深入研究后，总会有意想不到的发现。

似乎是伙伴

有越来越多的研究证实，在发生胃肠功能障碍后，可在中枢神经系统有所表现，这种关系被称作“肠-脑轴”；同时，也有越来越多的研究认为，患有胃肠疾病的患者更容易患偏头痛，在这些患者中，偏头痛与IBS共存的患者最为常见。鉴于这种现象，“偏头痛-IBS综合征”、“消化性偏头痛”、“头痛引起的胃肠功能紊乱”和“胃肠型头痛”等名称逐渐被提出。早在1978年，Waston等人就提出，半数的IBS患者同时患有偏头痛，主要见于女性和青壮年。而后期的研究报道25%-50%的IBS患者患有偏头痛或头痛。因此，偏头痛和IBS这两种疾病之间存在不可忽视的联系。

图1 脑肠联系

✔人群特征

有研究认为，偏头痛患者比非偏头痛患者IBS的患病率更高，IBS患者患偏头痛的概率比非IBS患者高60%。与仅患偏头痛的患者相比，同时患有偏头痛和IBS的患者，伴有慢性/精神疾病的患病率更高，偏头痛发作的频率更低，悸动/痛苦/无力性疼痛和注意力集中困难的患病率更低，这类患者腹痛强度通常为中等，大便特征以便秘为主。

图2 偏头痛与IBS的敏感性均可来自具有遗传性的高度兴奋的神经系统

✔主要症状

IBS患者除了有消化系统症状外，常伴随有一系列躯体症状，比如偏头痛、纤维肌痛症、慢性疲劳综合征等；偏头痛患者除了有偏头痛的典型症状外同样表现出许多共病，包括IBS、失眠等。除此以外，这两种疾病都与心理障碍有密切关系。无论是偏头痛还是IBS都非常容易与心理障碍共病，如焦虑、抑郁、情绪不安、恐慌、神经质和躯体化症状等，严重影响患者的生活质量。有研究表明，心理障碍是IBS重要的组成部分，IBS患者求助于心理医生的频率远高于偏头痛患者，接受诊断和治疗的人数也更多。

✔病理生理机制

A生物-心理-社会模式

这一模式不仅局限于功能性胃肠功能障碍，也适用于包括偏头痛在内的许多疼痛障碍。

B遗传影响

偏头痛与遗传的关系已经得到证实，但IBS是否是一种遗传疾病仍有争议。

C基因多态性

基因多态性在IBS患者中已被广泛研究，在小规模研究中，已发现几个候选基因，但目前发现的联系非常有限。一些基因多态性可能增加偏头痛患者的血栓性疾病，但这些基因与IBS相关基因不同。

D线粒体功能障碍

目前的研究发现，胃肠功能障碍、偏头痛在母体遗传中与线粒体功能障碍关系密切，但研究并未指出胃肠功能障碍为IBS。

E中枢和内脏高敏感性

内脏高敏感性导致IBS的发生，这是已被广泛认可的导致IBS的机制之一；偏头痛是一种原发性脑功能障碍，是一种对某些感觉刺激的间断性超敏反应，导致三叉神经-血管疼痛通路的情景激活和致敏，进而导致头痛发生。尽管IBS和偏头痛的传入通路的触发和途径可能不同，但两者都表现出对外源性和内源性刺激的高度警觉现象。

F痛觉过敏

60%的偏头痛患者有皮肤痛觉过敏，这说明三叉神经元的中枢敏化。偏头痛与IBS共存是偏头痛患者发生皮肤痛觉过敏的危险因素之一。与偏头痛患者一样，在IBS患者中已证实存在中枢、内脏和皮肤热过敏。

G神经边缘疼痛网络功能障碍

脑干中异常的疼痛调节回路被认为是导致偏头痛的机制，虽然两种疾病的神经通路或网络不完全相同，研究者仍认为偏头痛的这种机制可能适用于IBS。

H虐待

儿童期性虐待一直是与成年IBS相关的重要心理因素之一。童年时期的虐待也与偏头痛密切相关。

I血清素（5-HT）

未消化的食物颗粒和细菌代谢产物可能进入血液，影响胃肠功能，肠漏假说认为，肠道紊乱可能导致肠道通透性增加，细菌代谢产物可能进入血液，最终导致偏头痛。研究发现，肠道微生物对神经递质水平有一定影响，尤其5-HT在偏头痛中起着重要作用。与5-HT相关的药物，如舒马曲普坦，长期以来一直被用于治疗偏头痛，这也说明中枢神经系统5-HT缺陷也是导致偏头痛的机制之一。同时，肠道或中枢神经系统中5-HT活性的缺陷已被证实与IBS的发病有关。只不过，与治疗偏头痛相关的5-HT是5-HT1和5-HT2，与治疗IBS相关的是5-HT3和5-HT4。然而，5-HT3受体可介导多种神经递质的释放，它的激动剂已有效地运用于治疗一些慢性痛觉亢进疾病，包括IBS和偏头痛。

✔治疗

5-HT是肠-脑轴中重要的联系。然而，人体内只有3%的5-HT位于中枢神经系统，其余的位于肠内。肠道细菌已被证实可以调节血5-HT的产生。因此，改善肠道功能可能是治疗偏头痛的一种途径。

多项研究表明，益生菌对胃肠道疾病有治疗作用，益生菌治疗肠道相关疾病的潜在机制包括通过多种途径增强肠道屏障功能。同时，益生菌能通过影响大脑信号来影响疼痛通路，因此，我们可以认为益生菌可以通过肠-脑轴调整肠道屏障功能而缓解偏头痛。

外源性褪黑素替代品对治疗偏头痛、IBS等疼痛障碍有一定效果；饮食疗法，如消除IgG的饮食被认为对减轻IBS和偏头痛的严重程度是有效的；补充和替代药物疗法以及多学科管理被推荐用于治疗IBS和偏头痛；偏头痛和IBS并存的患者建议坚持低脂肪、低铜、富含纤维和锌的饮食。

小结

本是同源生，何以为陌路？对于偏头痛，越来越多的人认为“偏头痛大脑”的特征是激活感官刺激的阈值较低，消除感官刺激的能力较弱；对于IBS，这种敏感性主要反映在肠神经系统，在那里可观察到肠胀的过度疼痛反应。因此，偏头痛患者有一个“敏感的大脑”，而IBS患者有一条“敏感的肠子”。通过研究我们意识到，“敏感的大脑”和“敏感的肠子”并不只是两个系统中毫无关联的两种存在，它们之间始终存在隐秘而精妙的联系，只是我们还在探索。偏头痛可能是IBS的下游后果，这提醒我们，当患者被诊断为IBS时，需要考虑预防偏头痛发生的重要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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