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TS2023｜郑劲平教授专访：“肺”常重要——肺功能检查的意义与展望

导读   中华医学会呼吸病学年会 2023（CTS 2023）于9月13 -17日在重庆市召开。本次会议主题为：推动呼吸危重症规范化建设，全方位提升危重症救治水平。会议介绍了呼吸病学最新进展，讨论学科前沿问题，重点交流近年来呼吸病学领域在临床和科研方面取得的成果。会议期间，医脉通很荣幸邀请到广州医科大学附属第一医院的郑劲平教授为我们分享肺功能检查的前沿问题。

医脉通：您能谈谈肺功能检查的意义吗？肺功能检查的重点人群有哪些？

郑劲平教授：肺功能检查是呼吸系统疾病诊断中一项非常重要的检查，肺功能检查的意义主要体现在以下五方面。

第一，肺功能检查有助于疾病的诊断和鉴别诊断。例如，慢性阻塞性肺疾病、哮喘等疾病以气流受限为特征，而气流受限的诊断金标准是肺功能检查，可根据呼吸流量和容量检查结果进行疾病诊断和鉴别。对于表现为呼吸困难、气体交换能力异常等疾病，肺弥散功能检查能评估患者气体交换能力，以此进行疾病诊断和鉴别。

第二，肺功能检查有助于疾病严重程度评估。除了患者主诉的症状如呼吸困难、气短、胸闷，还需要通过肺功能检查的客观指标来判断其病情严重程度，如第1秒用力呼气容积（forced expiratory volume in the first second，FEV1）等指标来评估其肺功能损伤和疾病严重程度。

第三，肺功能检查有助于评估治疗效果。药物治疗和康复治疗以及其他治疗措施是否有效，除了患者的主观感受，还需要客观指标进行量化评估，肺功能检查在此起到重要作用。通过支气管舒张试验、支气管激发试验等检查可评估患者气道可变性。例如，哮喘患者治疗前后对比，气道敏感性下降，对此激发试验可以很好反映出来；如果是气道阻塞，支气管舒张药物治疗后患者症状能够缓解，肺功能恢复正常，这也能进行评估。慢阻肺的治疗评价，在我们与国家食品药品监督管理总局药品审评中心联合发布的《慢性阻塞性肺疾病药物临床试验规范[J].中华医学杂志,2018,98(4):248-259》中，肺功能检查也是首推和最为关键的评估指标。因此，肺功能检查在治疗评估方面具有非常重要的意义。

第四，在疾病发生发展过程中，肺功能检查有助于监测疾病进展和评估预后。例如，患者的肺功能下降速度快，说明疾病进展较快，说明亟需进行积极干预和规律治疗。如果没有进行肺功能监测，可能导致难以及时知晓其病情变化，至发展严重时再发现就会错过最佳的治疗时机。

第五，在特殊情况下需要进行肺功能检查对患者可能的肺功能损伤进行评估。例如，围手术期部分特殊疾病手术尤其是胸腹部手术时可能出现术后并发症或肺功能损伤。对此，肺功能检查能在手术可能切除范围、术后康复时间和影响因素等方面发挥重要的指导价值。另外，职业性肺病的诊断以及治疗过程中的医疗补助等，也需要通过肺功能损伤严重程度来确定职业病的救助等。因此，肺功能检查在临床治疗中的应用是非常广泛的。

对于肺功能检查的重点人群，有呼吸系统疾病的患者除了处于急性感染期或者急性发作期难以进行检查或有禁忌证的情况外，都应该进行。此外，肺功能检查可用于疾病筛查，对于存在呼吸系统症状如咳嗽、咳痰、胸闷但未明确诊断呼吸系统疾病的患者，以及早期肺功能损害已经发生，但未表现临床症状的患者，肺功能检查有助于疾病筛查和早期诊断。

目前，《“十三五”卫生与健康规划》《“十四五”卫生健康规划》以及《“健康中国2030”规划纲要》等国家文件都将肺功能检查列入常规体检项目。所以实际上重点检测人群也是常规体检人群，其中包括需要特别关注的人群，例如，40岁以上、长期吸烟、长期生物燃料或工矿粉尘暴露等存在罹患呼吸疾病危险因素的人群。此外，部分低出生体重儿、早产儿、幼年反复咳嗽导致呼吸系统症状出现的儿童也是重点检查人群，需要肺功能检查来评估这部分人群生长发育时的肺功能变化、发生呼吸系统疾病的风险及可能产生的生活质量影响。

医脉通：肺功能检查在呼吸系统疾病的全程管理中有哪些方面的指导应用？

郑劲平教授：全程管理方面包括疾病的诊断、评估、随访以及管理过程中的其他注意事项，包括质量控制等重要环节，都要加以关注。在肺功能检查实施方面，检查人员需要进行培训和资质认证，包括对操作流程、检查规范等的充分掌握。此外，包括医疗机构、医院检查科室、医疗仪器、检查人员等在内的整个质量控制体系都需要进行规范管理。中华医学会呼吸病学会、中国医师协会呼吸医师分会的肺功能专业学组等组织发布了系列肺功能检查指南、技术规范和专家共识。去年我们在人民卫生出版社出版了《肺功能检查管理规范》，它从人员、仪器、操作、报告、数据管理、污染防控等都有详细介绍。

在疾病严重程度评估及患者随访管理方面，需根据主要检查目的来选择不同的肺功能检查方法。此外，不同检查时间和生物钟节点进行多次肺功能检查，可有助于了解患者不同时间的肺功能变化特征。例如，在多中心临床试验中，证实药物有效性时，对肺功能检查需要把握许多细节，比如统一检查时间或时段，因为不同生物钟节点的肺功能变化不同，这些在肺功能管理中都需要加以关注。同时还要重视患者肺功能检查数据和临床数据管理，关注数据保存的质量、可调取性和可溯源性等，以便能及时调阅并根据全程数据评估治疗效果。

医脉通：近年来，人工智能（artificial intelligence，AI）在各领域不断应用发展。对于AI在肺功能检查或疾病诊断方面的应用，您对此有怎样的期待？

郑劲平教授：AI在肺功能检查方面的应用是未来发展的重要问题。我们目前在AI结合应用方面也已进行4年的研究工作，其主要应用体现在以下几方面。首先体现在AI可以提高肺功能检查的质量控制水平。例如，肺功能检查的人工判读环节比较考验检查人员的专业素养，各级医院的检查人员培训程度和认知水平不同，在人工判读时受主观因素影响可能忽略检查的关键指标、图形、特征，造成误判、漏判。但如果结合AI的技术，及时提醒检查人员可能忽略的细节问题，则有助于提高检查的质量控制水平，使检查结果会更符合临床实际。其次，在肺功能检查的培训和诊断方面，也可以通过AI进行远程指导或辅助医生进行检查结果的综合分析和判读。未来，肺功能检查的应用将越来越广泛，肺功能检查报告也会越来越多，AI的引入会是良好的临床辅助手段。

AI还可以发挥疾病诊断和进展的预测作用。肺功能检查过程中需患者的高度配合，而部分患者如老人可能配合不好或难以配合，导致不能完成符合质控的报告。例如，目前用力呼气时间质控标准如果利用AI算法预测呼气后的肺功能变化，就能减少质控不达标所带来的结果不可用，这也是目前正在开发的应用。利用AI模型对多次肺功能检查结果进行测算，也可进一步评估其肺功能的变化特点和疾病特征，预测疾病进展速度和发展趋向。

除此之外，AI还有很多其他方面的应用，例如，结合AI设计的可穿戴设备、简易的肺功能检查设备，肺功能检查能于基层更广泛应用。我们在广州的10个基层社区卫生服务中心做了一项研究工作，对比AI技术普及前后的肺功能检查应用情况，结果发现AI普及后肺功能检查数量明显增加。其原因可能为AI技术普及后的应用提高了患者对结果反馈和存在问题的改善提醒及行为纠正的可及性，增加了患者维护自身肺功能的信心。这让我们发现AI对于基层医疗服务能力的提升有非常大的帮助。在这方面，我们认为不仅仅是在基层医院，在三级医院临床工作量巨大的情况下，AI辅助工作也能有助于提升医疗服务水平。

因此，AI在疾病诊疗方面的应用前景良好。尽管目前我们对此进行了许多研究并发表了几篇文章，但仍有很多工作要做，包括AI识别疾病特征、AI对检查中不同图形的解读或不同算法诊断准确性的提升等方向，都需要进行研究和拓展。

专家简介

郑劲平教授

 二级教授、主任医师、博导

广州医科大学附一院国家呼吸医学中心 常务副主任

国家呼吸疾病临床医学研究中心 副主任

中国呼吸医师协会肺功能与临床呼吸生理专委会 主委

中华医学会呼吸分会肺功能学组（筹）副组长

中国老年医学学会呼吸分会 副会长

中国研究型医院医学传播学副主委

广东临床研究学会 副主委

国务院政府特殊津贴专家

国家卫计委突出贡献中青年专家

中国优秀呼吸医师

国家重点研发计划、国家科技支撑计划等项目首席科学家，主编我国肺功能检查指南系列、慢阻肺药物临床试验规范等指南/规范10余项，Lancet、Lancet Respir Med、Chest、JACI 等国内外期刊发表论文300余篇，获国家科技进步一等奖 1 项、二等奖 2 项、药明康德生命化学奖等